凉咕

都是良歌写的和凉咕没有关系

请炽烈的大声的爱下去!

「雷卡」拜托,有个杀手老哥真的超酷唉

上一棒:@Kellairis 

2023雷卡春节48h活动 第二十二棒

下一棒:@岁岁有阡陌 

summery:昨夜的河岸太冷,我渡你十万缕春风



文:良歌


bgm:summer time sadness

 

 

01.塑封记忆

其实做杀手并非源于我的本意,倘若人生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我是绝对不会走这条路的。可惜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人生来就拥有幸运,我无父无母,生来就是一个要从阴沟里往外爬的耗子,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见了我的师傅。

师傅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他总喜欢用自己的大拇指摩挲自己的无名指的指根,发呆的时候如此,思考的时候如此,甚至生气的时候也是如此。不过往往这个动作意味着他心里有事,所以我也养成了时刻多加注意的习惯。师傅常年保持着一张冰山脸,有时候出了事还要观察他的动作,每每看他一摩挲自己的无名指我就知道我犯大错了,这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赶紧耷拉着头去领罚,如果真的等到师傅跟我指出错误,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师傅说过了腊八就是年。

别担心,我的师傅并非是什么作风老派的人。实际上他才二十三岁,正值年轻。因为职业的缘故我们几乎不过任何节日,只是每到过年那几天师傅总会展现出几分隐隐的期待来,今年是我跟着他的第二年。

那天我又惹他生气了,原因是我暴露了行踪,我们收到情报表示那栋楼里大概潜藏着团伙,在计划里由他先潜行进入危楼排除隐患,我在外等候放哨,约定二十分钟后我会接到他的信息。天黑限制了我的视野,前面的广场上有一个塑料袋被簌簌的冷风裹着飘过去,我紧张的盯着腕上的时间了,他潜进去的时间已经将近三十分钟了,我太关注时时间却全然没注意到身后逼近的危险,一柄铁锹朝着我的头抡过来,电光石火间我只能听见猎猎的破风声,我几乎是靠着本能躲过了拿一下,那柄铁锹重重的敲在我面前的掩体处,铁器与墙体相击后发出令人发指的嗡嗡声。

遭了,暴露了。

我不敢再过多停留于是开始手脚并用的往危楼里跑。这座楼房最初就因为粗制滥造被迫停工,于是就这样被搁置了很多年,年久失修让这座危楼彻底变得摇摇欲坠,我没来得及跑上二楼就踩空掉到了一个由于地基坍塌造成的土坑里。

掉下去的时候我不幸的吃了一嘴沙子,眼看那摇晃的手电光离我越来越近,可是我却怎么都爬不上去,于是我不得不自欺欺人的原地蹲下来当蘑菇,心底一遍遍祈祷别被发现。但是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我,那道手电光落在了我身上,同时传来的是那人惊喜的声音“找到了,人就在这!”我看见他手里拿着的铁锹,,想必就是最开始袭击我的人,这个坑洞里除了土就是石头,根本没什么可供躲避的地方。

“这不是咱们找的人。”

“啊?那咱们找的人是什么样子啊。”

“跟你说你也记不住,你就知道咱找的是个蓝眼睛的人就好了。”

那帮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从他们的对话中我意识到他们要找的就是师傅,那些人很快对我失去兴趣,他看着他们手里的武器就遍体生寒,想必这要挨着一下恐怕我的头就会像那个开瓤西瓜,红的白的流一地,于是死到临头的我举起双手扯着嗓子喊“大哥手下留情,我知道您找的人在哪!”那人果然犹豫了,他们围过来几道疑惑的目光一起落在我身上。

“你知道我们在找谁?”其中一个人说道,他看起来像这伙人的领头,在他的指示下那些人都不动手了。

“你们在找杀手榜排行的第十名的卡米尔。”我尽量让自己的眼光看起来真诚,尽管我的声音还在不断发抖。

“你为什么知道他在哪?”他狐疑的看着我,同时身手向自己的腰际摸去,他的身上大概率有枪。

“因为我认识他。”

“你们什么关系?”

“我是他·····你大爷的你真的以为我会把什么都告诉你吗。”俗话说,脏话能壮胆,但是这话说出口之后我才隐隐的觉得好像有歧义。我趁他放松警惕把一把沙子精准的扬在了他的脸上,他拿枪的动作被我打断了,痛苦捂住自己的双目。但是这短暂的破绽并不证明我在此刻安全了,一个人倒下之后马上就有其他人围过来。

一片混乱中卡米尔出手了,他把刀刃转过一个角度,其余的人只来得及用余光捕捉到黑暗中闪过寒光。人群中传来了一声惨叫,卡米尔一把卸掉了一个人的胳膊,然后矮身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钢棍。卡米尔的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更多人失去战斗力。卡米尔抽出匕首时带出一湾刺目的血花,呜咽声咒骂声充斥了这片空间,但是杀戮还在继续,我本提醒卡米尔这里有人的手里有枪,可是卡米尔的步伐如同鬼魅,他轻巧的绕道那人背后,双臂缠上他的脖颈打成一个死扣,我听见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

不到五分钟那些声音就都消失了。

战局的扭转就在就在瞬息之间,卡米尔一对蔚蓝色的眸子在夜色里莹莹的亮着,姣好的侧脸被溅上了几滴鲜血,他随手甩掉刀上的鲜血,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面容年轻又漂亮。

我看的眼睛发直,可是因为爬不出去只能自暴自弃的在洞里蹲着当蘑菇,直到有什么圆滚滚的东西从我的面前掉了下来———我定睛一看,那是一颗人头。

我两眼一黑,惨叫一声“阿弥陀佛。”

————

后来我才知道那颗人头是委托人要的证物,那几个人烧杀抢掠四处结仇,总之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个个都不是好人,甚至绑过几个孩子。那天魂飞魄散的我被卡米尔从洞里拎出来,灰溜溜的给他当了一路司机。回去的路上卡米尔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长长的睫毛安静的垂落着。随着车子的开动,路灯上的灯光被拉长分割落一段段的落在他的身上,我用余光看见他又开始用大拇指摩挲自己右手无名指。

“师傅我错了。”我毫不犹豫的认错。

“错哪了?”他睁开睁开眼睛,繁华城市里的霓虹灯在他的眼底投下斑斓的光。

“我不该私自行动。”

“然后呢?”

“我不该在等待的时候疏忽大意不观察四周。”

“嗯。”我在后视镜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反应,最后我想起自己当时扔沙子的时候意外说出的‘虎狼’之词,沉默良久最后憋出一句“我拿命担保我不敢当您大爷。”

“······”卡米尔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沉默了几秒才无奈道“虽然犯了错,但是你今天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这样我才能一举抓住破绽。”他顿了顿,然后补上一句“所以做的不错。”他其实很不擅长夸赞别人,每次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他的表情都很僵硬。仿佛这只是他所掌握的一门话术,只会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合说出来,我跟他久了才知道这些话他确实是说的确实是源于真心,只是他沉默内敛的性格让他很难向常人一样把这些感情表现出来。

此刻天空飘起细雪,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只剩下我们,我们路过一个民营超市的时候他让我停车,然后塞给我两张大红票子。

他说:“去买几包塑封水饺,剩下的钱你自己看着花。”

卡米尔烟酒不沾,唯一的喜好就是一些甜口的东西,我去商店的时候已经临近打烊了,冰柜里的东西有一大半都被抢购一空,不过幸运的是塑封水饺还剩下最后两包,猪肉玉米的,是很多小孩子喜欢的口味,然后我又把空荡荡的零食区紧急扫荡了一遍,拿了两盒草莓味的百奇和一个黄桃罐头,这些都是在我的观察里卡米尔不排斥的东西,我记着上次我们在安全屋里住着,他吃了唯一一个黄桃味的压缩饼干。

结账的时候我看见老板和老板娘在看春晚,此刻春晚已经过半,屏幕上的两个人在一唱一和的演小品。这才让我感觉到这一年真的过去了,即使是快打烊的商店也年味十足。

“真辛苦,忙到这么晚啊。”老板向我搭话,“没有没有,就是下班晚了些。”我连忙回答,我穿的衣服上还带着泥土,看上去和那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小青年别无两样,老板娘大概是看我辛苦还免费送了我们一瓶橙汁,等我拎着食物回去卡米尔已经坐到驾驶位上去了。

“明天早上还要转移,用不着买这么多。”他扫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橙汁是老板娘送的,这不过年了吗。”我笑呵呵的回答,他不再理会我只是调转车头驶向了另一条路。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停了车,我不认识这里,这并不是地图上标注的任何一个已知的安全屋,这栋宅院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阴森。

“师傅,这里不会是凶宅吧。”我揉了揉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路灯微弱的光落在院落里,目光所及之处都冷冷清清。

“也可以这么说,毕竟这里确实死过人。”

我打了个冷颤,可是那时我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跟卡米尔走进了屋子,他在电箱处捣鼓了一会房间里的灯就亮了起来,这屋子里的家具并不多,我们先是简单清扫了桌面上的那层浮灰,然后卡米尔在厨房找到了一只电锅,待到水被烧开之后卡米尔把那两袋塑封水饺倒进去,合上盖子静静的等着它们出锅。很快那一个个洁白的饺子就开始在沸水翻滚,在一丛丛的水花中漂浮起来。

在天冷的时候吃一口热饺子的作用不亚于雪中送碳。卡米尔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才放入口中,锅中的水还在沸腾,氤氲的白气在他的面前缓缓的升腾起来。两袋塑封水饺很快被瓜分的干干净净。

“呜呜,太好吃了。”我意犹未尽的感慨了一句。

“没想到你在凶宅里也吃的挺享受的。”

因为热的缘故卡米尔的脸颊微微泛红,蔚蓝色的眼眸里像是汇进了一泓清水,看上去亮晶晶的。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嘴巴还是很毒的。我早就观察到了,平日里不杀人的时候他看上去十分知性随和,只是骨子里还是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反派气质,也不知道师承于谁。

“师傅你别吓我了行不行。”我欲哭无泪道。

“没吓你,因为人是我杀的。”卡米尔的语气就像是交代今天吃什么一样轻松。

“·····”与他的洒脱形成反差的是我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彻底不敢吱声了。杀了人还故地重游……我出了一身冷汗,本来我是很怕鬼的,但是现在我分明感觉卡米尔好像比鬼更可怕。不过对于他很可怕这点我早有认知,很多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有些特别的机器人,刀枪不入,拥有冰冷的躯壳和常人不能理解的思维,可是有时却很有人情味,只是后来我才明白,虽然他今年只有23岁,可是他早早的就把自己所有的感情给予了另一个人,剩下的只是他在不断尝试演绎好真实的自己,他把自己装进一个躯壳里,小心翼翼的留存着他给予他的东西,学着重新生活,努力的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活下去。

至今雷狮已经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两年了。

 

02.鸠占鹊巢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外看,那里的泥土有一道小小的凸起,只有仔细看才能观察出土地曾被翻动过的痕迹,他说这家曾经的主人就被他们埋在那里。

那时候也是过年,只是杀手并没有权利选择自己假期和之前一样他们完美的完成了任务,可是临近撤退雷狮却回到了屋子里,他在厨房的冰箱里翻找了一番找到了几个塑封水饺。

“吃么?”雷狮晃了晃手中的包装袋。

“大哥,咱们应该撤退。”

“我知道,但是我饿了。”

“好,那我们撤退时换另一条路线·····”

民间春节都有吃饺子的习俗,‘交’与‘饺’有谐音,有喜庆团圆之意。塑封水饺倒是省去了包饺子的步骤,只不过就算给卡米尔一个和好的面团卡米尔也不会包饺子,掌握刀与枪等任何一种武器都需要时间,熟才能生巧,所以拿起擀面棍和面粉也是同种道理。

白莹莹的饺子冒着香喷喷的热气,他们挤在一起吃的津津有味,丝毫没有什么鸠占鹊巢的自觉,似乎早已忘记在温暖氛围之外房屋本身的主人已经成为院落里土地之下的两具尸体。

只可惜这轻松和睦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一伙不速之客摸黑进入了院子,应战时雷狮摔碎了一个盘子,把碎片狠狠的刺进一个人的咽喉,在战斗中他们擅长利用手边的一切物品,只要他们想动手,就算是餐勺都能成为致命的武器。

于是卡米尔设计的第二条撤退路线派上了用场,只不过花费了比计划多出一倍的时间。

一切落定之后卡米尔感觉有人在背后抱住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习惯于用身体的接触确认对方是否安好。

这是他们都默许的行为。

“本来想带你好好过个年,不过可惜被搞砸了。”此刻雷狮也有些气息不稳,语气听上去有些低落。他们维持这这个半搂半抱的姿势,卡米尔垂着眸子,温热的气息正打着圆圈划过他的耳廓。

“我觉得挺好的。”说着他握住雷狮的手,末了他又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干巴巴的有敷衍的嫌疑,于是加上了一句。“饺子真的很好吃。”

“那明年我们还吃饺子好不好?”

“嗯。”

恍惚间卡米尔听见水声,他们寻着水声走去,很快就看见了一条安静流淌的河。在除夕的夜晚岸边有绚烂的烟火绽放,平静的水面如镜子般映照着这一切。

和聚集在江边的人们一样,他们看着远方的烟火畅想着未来,在五光十色的世界里他们或许有朝一日也会过上安稳的生活,在温暖和煦的地方拥有一个带院子的房子,院子里有他们一起养的狗,屋子里有他们一起养的猫,院墙外有一条不见尽头的小河叮叮咚咚的流,场景安逸又美好。

少年只能看见烟花,只是他们所看不见的是烟花在绽放之后只剩下点点的星火和一地的残骸。

滚滚的江水终会带走一切。

 

 

03.栖身之所

大起大落乃是人生常态。

我被抛弃了,没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抛弃。流程快到比拒收营销号的垃圾短信还快,毕竟那也得动动手指回个TD。而我干脆一觉醒来就彻底找不到人了,只给我留了个上面有写着地址的便条。

以及便签背面简单的一句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甚至能想象到写这张便签时卡米尔波澜不惊的面孔,以及总是微微向下的嘴角。

“呜呜呜,总之我就是这么被扫地出门了。”我一边哭一边夹起桌子上最后的一块咸水鸭塞进嘴里,鸭皮肥而不腻,鸭肉香鲜味美。

“谁知道师傅就这样(撒)沙手人怀(寰)了。”我哽着脖子咽下最后一口白米饭然后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饱嗝。

“首先,撒手人寰是人去世才会用的词,这个词你用的不太恰当。”安迷修有些无奈的道,在这之前饭桌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说话而他则一直在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个倾听者。“其次,杀手出门在外凭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本事还有自己的意识,如果我在这顿饭里面下毒,你早就死了。”

“在下觉得你根本就没什么做杀手的天赋,早些退出这行也是好事。”

事实确实是如此,其实我明白自己和卡米尔并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作为杀手我的性格太过于优柔寡断,甚至到现在我都没有亲手了结过一条人命。如果要继续做下去的话我的双手终有一日会沾满鲜血,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挥刀向下的勇气。

“好吧,我知道我做不了杀手,但是如果他好好对我说的话,我还是会自己走的。”我嘟囔道,莫名的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发酸。其实我只是因为他的不告而别而气愤,师徒是我们唯一的关系,所以我明白失去这层关系,我们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做杀手这行最要不得的就是藕断丝连,他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安迷修叹息般的说道,末了安慰一般的揉了揉我的头。

“你就理解他吧。”

这世界上的人各有各的难处,没人知道那些笑着的人背后是不是言不由衷。他不和我说那我也不能理解他背后的无奈,只是不管怎样我的人生还要继续的走,我寄人篱下自然也得在这里出一份力,在这里我认识了艾米和艾比,一对性格迥异的双胞胎姐弟。于是我的日程从跟着师傅跑东跑西,到现在线性的,花房,前台,起居室内三点一线。过了一段时间学校开了学,安迷修是这片里出名的大好人,于是在学校里给我争取了一个旁听生的位置。

我之前没上过学,于是因为基础差在功课上不得不多下些功夫。那时候天刚蒙蒙亮,我怕吵醒别人于是轻手轻脚的起床下楼,然后我看见了院中的那个身影。

安迷修的双手各拿着一只木剑,瞬息之间就展现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术,挥出最后一下的时候一片竹叶碰巧飘落下来,他在电光火石间挥刀前指,停下来时那片叶子堪堪的落在了他的剑尖,他的剑锋凛冽,却未惊动一只鸟兽,最后一甩手,那片树叶自然的坠落。他收起剑,在翠竹密林间负手而立。

见此场景我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清晨的院落里只能听见清脆的脑鸣声。

“怎么起的这么早?”他温和的开口问道。

“我想早点起来看书,很抱歉打扰您,我不知道您会在这练剑。”被发现的感觉让我一阵心虚,于是像个小偷般轻手轻脚的从楼梯处走出来。

“没关系,你没有打扰在下,在这里可以你放轻松就好了。”说着他从院中晾衣服的架子上取了一条毛巾,一点点的揩去面颊上的汗水。他为人谦逊温和,和他在一起时从不会让人感觉提心吊胆,这种人往往都很受欢迎,在现实中也是如此,他开的花店总会迎来络绎不绝的访客。

“怎么样,最近在这边住的还习惯吗。”

“一切都很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平静的生活了。”

“那就好。”安迷修笑着说,脸上挂着笑,仿佛正发自内心的为我高兴。在那之前我只觉得杀手薄情寡义,但是安迷修是全然不同的,他温柔又知性,甚至有些过度的热心,以至于我完全想象不出来他杀气凛冽的模样,若不是他手上还有一层有由于练剑留下的茧子,我几乎以为他生来就是种花的,他善良又有耐心,所有的种子都会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开花。干净洁白的衬衣上永远残留着泥土与鲜花的气味,和他的气质一样,清清淡淡的。

“您之前真的是杀手吗?”我思考良久还是艰难的问出来。

“嗯,只不过我现在已经退役了。”

“为什么?”

他沉吟了一会说“因为在下认为很多事情并不是仅仅能用刀剑解决的。”然后他垂着眸子开始擦拭自己手中的木刀。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杀手?

因为有人需要趁手的‘武器’,他们非富即贵,甚至拥有着无上的权利。正是因为他们需要,才会有人不择手段去创造那些杀戮机器。至此杀手应运而生,对于他们来说人生并非是馈赠,有着那一纸盟约,杀手的生命只不过是一些人的消遣和工具罢了。

而真正想成为杀手的人只是少数人,更多的人都是迫于无奈,往往他们的身上都背着巨额的债务或无依无靠,于是不得不走上这条路,卑微的去给有钱或有权的人做最脏最差的活。他们的人生早在背负第一条人命的时候就被彻底摧毁了,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彻底失去了回头的权利。

末了安迷修问我卡米尔在这两年间都在做什么。

他在……找人和杀人。

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到第三个词了。

 

 

04.自由代偿

卡米尔初次见面就在雷狮的手上咬了一口,那时候雷狮正在探他的鼻息,这一口咬的又准又狠,即使雷狮及时的用自己的手钳住了他的下颚,可是还是手背上还是见了血。

“你是小狗吗,睁眼就咬人。”雷狮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牙印有些想发笑,先不论攻击的手段是否高超,但是装死的技术着实一流,甚至可以在职业杀手面前蒙混过关。论动手卡米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雷狮一只手抓住他的两个手腕,十分轻易的就把人抵到了墙上,他的另一只手的虎口卡在卡米尔脖颈处,五指缓缓的收紧。

倒计时几秒后雷狮猛然松开了手,卡米尔脚下一软可还是撑着自己的膝盖站住了,他瘦削的胸腔反复的鼓起又平复,气息奄奄的小口喘息着,等到眼前不发黑了他才重新抬头看雷狮。可他却发现雷狮正在冲着他笑,雷狮是强者,面对目标微弱的反抗他偶尔也会用一些暴力的手段,而显然这招很凑效,意识到力量上的绝对差距会让人的头脑冷静下来。

卡米尔是被抓到这来的,一些和他一样的孩子绝望的挤在一个货车车厢里依偎着取暖,在货车上下的颠簸中瞪着迷惘的双眼,不知道自己将要被送到哪里。之后杀手训练营向那些孩子抛出了橄榄枝。卡米尔跟着队伍签字印指纹,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就有人把那些卖身契拿走了,看他们的眼神不再像是看一个人类,他们成为了一个个武器的坯子,一切都取决于能不能在训练营中活下去,可是谁都明白活着并不能真的带来希望,向前走无非就是从一个炼狱走向另一个炼狱罢了。

训练营的管理人员没想到雷狮和卡米尔一见面就起了冲突,那些孩子刚来就被送去接受‘小黑屋’训练,训练营有不少可以折磨人的法子,没人知道这个训练究竟残忍到什么程度,正常人进去前五分钟还能镇定自若,但是五分钟后大概就只能控制自己不哭出声。不少的孩子在小黑屋里面就哭的失去了意识,还有些人甚至选择最极端的方法直接把自己在墙上撞晕,卡米尔苍白的脸上挂着已经干涸的泪痕,狼狈不堪,但他却是这些孩子里唯一还可以用自己的双腿走出来的人。

经历完‘小黑屋’人都会短暂的留下一些后遗症,雷狮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就变了,他也是经历过这个训练的人,在这项训练之后惊恐发抖是最基本的症状,有时还会伴有反应过激,毕竟保护自己是人类的本能,这也就能解释出卡米尔初次见面时极端的反应,或许那并不是他佯装出来的,他短暂的昏过去了一段时间。

雷狮望着手上的牙印一阵发愣,那是的卡米尔恐怕和被淋湿的流浪猫无异,恐惧充满了他摇摇欲坠的神经。而雷狮却在那时候扼住了他的咽喉,用暴力强行换取他的顺从。

暴力在杀手训练营中十分常见,为了‘驯服’他们上面的人想了不少办法,除了‘小黑屋’他们还想了不少法子镇压他们,他一直厌恶那些人的做法,可是那时候他的行径和他们别无两样。这个血淋淋的牙印所带来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在训练营里正在成长为一个依赖暴力的机器,这里的环境正在蚕食他的人性和理性。

雷狮最讨厌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的感觉,他含住自己手杯上的伤口,用舌尖卷走上面涌出来的血珠,在抬眼时他的目光恢复了原先锐利的样子,如果不想沦为只会杀戮的机械他必须保持清醒。

训练营是个很庞大的组织,对于杀手的管理方式别具一格,每一个杀手在养成后都会成为一个冰冷的杀器,薄情寡义。对此需要特别的管理方式,毕竟单独管理的成本总是太大,于是导师制就应运而生,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个带一个。

雷狮我行我素惯了,当了师傅也是典型的心情系选手,他没强迫卡米尔叫他师傅。原因是他就比他大三岁,就算卡米尔叫他师傅他也听不顺耳。于是他干脆把师徒那一套省了,他让卡米尔叫他大哥。换了称呼之后卡米尔的表情总算自然了些,雷狮心想卡米尔果然就是个小孩,却没成想自己悄悄扬眉吐气的样子都被对方看在眼里,他们再怎么厉害也都是孩子,城府不深心性也尚不成熟,所以打破芥蒂并不是一件难事。

毕竟孩子是最擅长交朋友的。

在最初的那段时间里雷狮并没有时时刻刻的把卡米尔带在身边,他时不时就会去出任务,闲下来的时候才会指导卡米尔,每逢他们在训练场里练习都会有人围观,他们赞叹的不仅仅是雷狮神乎其技的格斗技巧,还有卡米尔如有神助一般的进步速度,仅仅是半年的时间他与雷狮的练习就从单方面的一击结束到现在的有来有回。即使是雷狮也不得不承认卡米尔在学习打架这方面有着十足的天赋,尽管这不是殊死搏斗他们却打得十分精彩,一招一式中有杀气却也极有分寸。

半年后卡米尔有了肉眼可见的成长,他最开始到这的时候就是瘦,到现在骨架上已经附上了一层紧实又有力的肌肉。他感觉自己的双腿一天比一天更有力,拥有了走向更远地方的能力。他的出拳一天比一天更迅猛,今天的他比昨天更有力量保护自己。

雷狮说在做下一步行动前首先让知道自己未来究竟想要什么。

卡米尔原本并不期待未来,在遇见雷狮之前他的生活只是一汪无波无澜的静水,而他只是在没有光的水底徘徊。

可是雷狮说自己想去更远的地方,想看看更远的天空,想拥有更好的生活,想要自由。所以他要保持清醒,时刻告诉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柄任人使用的刀。

卡米尔不曾奢望过这些,因为美好的东西总是易碎,在太久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曾把自己的眼光抬的太高,可是他却好像在雷狮身上看到了这样的可能,让觉得自己在某一刻也可以得到解脱,过上新的生活。

之后他们开始一起出任务,卡米尔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雷狮就站在他身边,那人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临死前双眼瞪得圆圆的看着他们,惊悚的像在看两只怪物。

“你来。”雷狮把手中的匕首抛给卡米尔。卡米尔一言不发的接过,匕首撕破脖颈的皮囊精准挑断了大动脉,他的行动果断极了,全然不像是一个初次动手的人,他看见那人的手脚无力的抽搐几下双目就失去了焦距。

杀死一个人轻而易举,只需要找准位置,稍一用力,弄脏衣裳的血液很快就冷却。然后他认识到原来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卡米尔看着自己沾着鲜血的手,他甚至没有什么实感,世人常说天道轮回,杀人偿命,可是他们却安然无恙。或许他们早就被三尺之上的神明放弃,最后的结局就是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大哥,现在我们是一样了吗?”卡米尔回头望向雷狮,浩浩的晚霞在他的眼底烙下一层金光。

“我们一直都是一样的人。”甚至可以追溯到到更早之前,从你步入训练营,我们的生死就连接在一起了。

雷狮揉乱卡米尔的头发。那年他十七岁卡米尔十四岁,本应是少年人最无虑的年纪,可是他们身边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在偌大的世界里他们只有彼此,美好的事物离他们远去,走过的地方都尸骸遍地。

那天他们第一次相伴入眠,半夜卡米尔因为噩梦而惊醒,雷狮抱着冷汗津津的人,一点点的把自己的体温渡给他。最初他也是如此,只不过他的恐惧已经被淡忘在地久天长的流浪中,随着他的成长转变为一种愿望。如果囿于此地疼痛便永远不会停止,找到自由的前提是烧掉那些他们签了名字印了手印的卖身契,或者更疯狂一些,毁了这个只会让他们痛苦的训练营。

然而前往未知没有那么容易,自由总会付出代价,流血牺牲不可避免,他们还有机会,在被彻底磨灭人性,带上枷锁,真正成为一柄只知杀戮的利刃之前。

乌云压顶,黑压压的河水奔流怒号,空气潮湿的好像要滴水一般,苍穹之上有闷雷炸响,卡米尔极目远眺,闪电光芒划过他的眼睫。雷狮盘腿坐在地上,他熟练的把一地的零件组装成一把把枪支,金属子弹散落在他的脚下。幼鸟在腾飞之前要尽力丰满自己的羽翼,他拉开抽屉拿出来几个弹夹,他脱去外套里面只有一件贴身的黑色背心,露出的臂膀坚实有力,他调节好长度然后系上卡扣,他的后背上横亘着两个交叉的绑带,把他的双肩拉平绑紧,毫不掩饰的绷出健壮的胸肌。

打响反抗第一枪的人并不是他,卡米尔早已架好了狙击枪,那是一个视野极好的狙点。在那里他可以俯瞰整个训练营,方便把子弹送到那些人的头颅里去。借刀杀人的刀刃总是太快,他们培养的杀手薄情寡义,不仅擅长自相残杀,也擅长相互勾结接连反水,成为一柄双刃剑。

但是卡米尔的第一枪打穿的并不是那些训练营里的人的头颅,他把第一发子弹送给了一个对同伴举起冷刃的人,那颗子弹旋转的进入他的太阳穴,拉出一道绝望的血线。这是一发警告,警告训练营也警告杀手,背叛训练营会死,但是背叛杀手也会死,此刻他们都处在一处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除却向前走早已没有其他可能。他们是吸取了绝望和鲜血开放的花,叶片早已生长为锋利的刀刃。

“我做的事不一定正确,但这一定是我想做的事。”那人的双臂被雷狮的膝盖死死的压住了,他来不及挣扎就被匕首刺穿了胸膛,他腰间的对讲机闪着红光,这表示在另一端有人在静静倾听。

“我一直正确的事情应该是成熟且理智的,我无法估算这次我们可能会受到的损失,但是······”为了转移狙点,他背着狙击枪从高处一跃而下。“正确的事情并不会给我们想要的东西。”

比如说自由。

所以活下来吧,雷狮在对讲机的另一侧笑。他和几个人一起突进进入档案室,那里的架子上摆放着很多的牛皮纸袋,他们的卖身契就混在其中,纸张和档案袋是绝好的易燃品,所以燃烧起来也分外耀眼,迸射而出的火焰摧枯拉朽,浓烟裹挟着火星升腾而起。

自由的火光灼烧的热烈。

群众的情绪如同大海,高亢而冗杂,卡米尔生性凉薄,在很多时候并不能好好的消化这些情感。雷狮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他们距离近相处的时间也长,这让他开始慢慢的接受这些不理智。

战斗总意味着流血牺牲,训练营的高墙在火海中陨落,只有在爆炸前纵深跳入暗河的人活下来,最后逃出来的人不到之前的三分之一。卡米尔的小腿受了伤,靠着雷狮的搀扶才能勉强一步步的走,最后雷狮失去了耐心,干脆把他背了起来,按理说双脚离地会让人失去安全感,可是莫名的卡米尔却枕着雷狮的肩膀安睡过去,他从黄昏睡到傍晚,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月明星稀,茂密的树冠托起好好浩浩的星河,一同亮起的还有他们身边的河水,河水倒影着天上的星星,天上地下一同闪烁,他们在训练营之外度过的第一个夜晚静谧而安宁。

卡米尔听到潺潺的流水声,雷狮在夜色下升起一团篝火,融融的火光轻盈的落在他们的身上,在偌大的天地间他们成为一幅画,泛黄的画纸上两个身影靠近相拥,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在荒芜的训练营之外有什么?被月光浸染的鸢尾花,被江水吞并的溪流,细雨,阳光与星河。他们一边逃亡一边杀人,双手仍旧沾染鲜血,只是在那之后卡米尔的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在他的胸口如井喷一般涌现出来。

他执着与目标时甚至会比雷狮还要疯狂,面对有可能伤害到大哥事物更有一种不要命的狠劲。那个人带着临近爆炸的炸弹冲过来,卡米尔无法瞄准就从狙点一跃而下,雷狮离他有一段距离根本来不及阻拦他,最后他们都被炸弹掀起的风吹飞了。

雷狮毫发无伤,卡米尔的手臂被飞起来的沙砾与石子擦破了一些。雷狮回去就给他检查了伤口,最后确定人没事才放下心来。“妈的,你想死是么?”他的眼神狠戾,但是仍旧打开了医药箱,在里面翻找起药品。

“那个人身上的炸弹很可能波及到您····”

“那这也不该成为你找死的理由。”雷狮用一种冷淡的语气警告卡米尔,伤口触碰到药剂时总是伴随着刺痛,他感觉卡米尔瑟缩了几下,可是仍旧乖乖举着自己的手臂让他处理伤口。

“我没有找死。”卡米尔说着抱住自己的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在他们各执己见时他总是这样,目光逃避般的瞥向某处,典型的逃避问题。

“那就不要冲在我前面。”

“可是我很····”

下一秒卡米尔的双眸猛然瞪大,担心您那三个字他没来急说出口就被雷狮霸道的堵住了双唇,可是他的吻分外温柔,像是晨曦消散的雾霭,清清淡淡的一触即分。

不是命悬一线,也不是悲痛欲绝,没有利益与纠葛。这只是一个吻。

眷恋,悸动,小心翼翼。

“所以明白了吗,我不需要你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地方。”雷狮的发梢还在滴滴答答的落着水,雨一般的落在卡米尔的脸颊上。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你。所以我不需要你跟我成为一样的人,背负一样的东西,也不想看你流血受伤,更不想看你为我牺牲。

更因为我爱你。

世界上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终究是少数人,大多数的人都只能在命运的逆流里随波逐流。他们在训练营中被培养成为杀人的利器,几乎再难融入到人类社会。训练营不过是一个培养他们这种人的工具罢了,在那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他们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一手培养操控的武器有了自己的情感,不在受控于他们甚至和他们兵戎相向。于是雷狮和卡米尔不得不一边复仇一边逃向更远的地方,他们强大又冷血,有无数的方法能让追杀他们的人付出代价,可是那些追杀者源源不断,杀死一个又会有另一个站起来,鬼魅一般,斩不尽也杀不绝。

是吗,原来自由是一种如此飘渺的事物,年少时他们认为只要去往训练营之外就可以拥有自由,于是他们振翅飞出那里,没人告诉他们,在那之外是由权利和律法构成的牢笼,这个牢笼更广阔也更,这个过程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去往另一个地狱罢了。

可是在那里他们学会了寻欢作乐。

在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夜晚里,卡米尔仰着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声悦耳的叫声。被单被抓紧又松开,他时而叫他雷狮,时而叫他大哥,可是一整晚都不会从他的口中完整的吐出一句话,他的呼吸支离破碎,月光被两个缠绵的影子割碎,他们融为一体。

雷狮问他你懂得什么是爱吗。卡米尔说,我想您对我的这种感情就是爱,不分你不分我,是双向的只属于我们的感情。

雷狮说那我们有个结果吧,明年我们就结婚,买最好的戒指,住最大的房子。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们找个地方好好活着。

雷狮总会爆发出这种炽烈而明亮的感情,他的手抚摸过卡米尔的侧脸,有着不同于床第的那种温柔。于是卡米尔经年累月的开始期待,他无数次摩挲自己右手的无名指,想象这一枚圆圆的戒指留在那里,他甚至幻想自己死去时无名指上都能带着戒指,把它深深的嵌入到自己的骨骼里。

那一切戛然而止在卡米尔的二十岁,在梦中他一直听见水在流的声音,滴滴答答不知停歇,可是在惊醒之后他发现那只是他挂的盐水袋。他独自一人处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乌云之后又清冷的月光落下来,这是这几日天气第一次放晴。地上的水渍还没干,湿冷的风从窗棂一路刮进来。

但是这一切不对,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他茫然的四下找寻,挣扎着起身,踉跄着走向窗边。天上的月亮依旧在亮。澄澈的光芒静静的洒落,那输液的架子被他带倒了,针头被他从手背上扯下来,殷红的血从他的手背滴滴答答的落下来,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头晕的厉害,他熟悉因为炎症引发的种种疾病,这不会让他悚然。他的喉咙滚动一下,重重的灼烧感觉一路滚落到肺,一切在月光下变得无所遁形,他看见那条河,在一天之前他从那里泅水过来,上岸后他早已神智不清,身上的伤口因为浸泡在水中而化脓发炎。

今天是几月几号来着,桌上摆放着的日历正还停留在十一月,但是卡米尔知道这篇日历只是没有被按时翻开新的一页,他曾经把家里的那个日历翻开到新的一页,那页的左上角标注着一个鲜红的十二,一年的最后一个月终于降临了,他的等待终于要画上句号。

戒指,他想戒指。一对银白色的细环,一个固定在他右手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另一个戒指将由他亲手给另一个人带上。是了,还有一个月这项神秘的仪式即将举行,他会单膝跪地托住他的手,虔诚的献上一吻。可是他去哪了?

月光温吞的抚过卡米尔的面庞,他觉得自己的头很痛,他用手扶住额头却发现那里缠着一圈圈的绷带。潺潺的流水声听起来像是某个人的呜咽,几个片段一般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浮现,雷狮躺在一片洁白的满天星里,靠近他的花因为沾染了他的血呈现出一种分外妖冶的红色,在最后的时刻他对他笑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您?

每时每刻,但不是现在。

我该怎么办?

你要自由的活下去,这是我的愿望。

无数的飞鸟惊起,高高的芦苇随风晃荡,雷狮的眼睛轻轻合上了,鸦羽一般的睫毛安静的垂落,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被一颗子弹穿过了心脏。

水面漾起两个波纹。一个属于卡米尔,他纵身跳入水中,冰冷的水围绕着他,一瞬间让他的泪水也失去了温度。另一个属于一把枪,金属的物件进入水中就飞快的沉没了,很快就不见踪影。

澄澈的月光亲吻着窗前的青年,在某时某刻仿佛拥有了温度,世间万物一起伸出手臂把青年瘦削的身体轻柔环绕。温热的液体沾湿了他的睫毛,淌过他的面颊,在他的病号服上流落下一个个圆圆的痕迹。

卡米尔曲起自己的拇指,卡在无名指贴近手心的关节处均匀的用力,那种钝痛缓慢的刺激着他的神经,可是他一刻不停,直到那里被刻上一个红色的小月牙,借着月色勉强能看清楚。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相爱。

这个问题雷狮回答过,他说因为我们的血管里流淌的不是凶残和暴力而是温暖的血液,我们曾被管束被训练成武器的模样,可是我们会痛也会流泪,因为我们是人而并非是受他人驱使的武器,杀戮并不是我们的本能,靠近温暖才是。

我爱你并不仅仅是出于主观,也出于本能。

 

 

05.举头三尺

爱是什么样的,是不顾世俗眼光的情侣冲向彼此,是门当户对的两人走向对方,张扬热烈还是内敛平和,无所畏惧还是泰然处之,这都不重要。因为千夫所指的是爱,万众瞩目的也是爱,爱没有形状也没有定式。

可是爱情为什么这么痛苦?因为人是由无数记忆组成的,那些记忆太沉重,所以才会一遍遍的痛定思痛。

没见过光的人不会觉得自己一直在摸黑走路,我想起卡米尔总是一遍遍的摩挲他右手的无名指,这份爱情对他来说太深刻,以至于他不得不用一生来缅怀。这世界是雷狮给予他的礼物,而他是雷狮所留下的唯一遗产。

所以爱情在生根后就是纠缠一生的诅咒吗?我拿出那张我藏起来的信封,安迷修看见那上面印记后神色就改变了。上面的印章就可以表明信件的真伪,印章使用的印油是十分特别,在火焰的炙烤下会发出一种祖母绿色的光芒,这种印油的制作方式很复杂,除了特定的地点提供几乎没有伪造的可能。

杀手之间的通讯几乎都会进行加密,一封密信中往往会出现几种密码,其中用的最多的就是凯撒密码,但是对照表向前挪动的顺序依据个人习惯而定,其次就是埃特巴什码,有时两者经常结合运用,我之前忙卡米尔做过解码相关的工作,所以破解这行密码对我来说并不复杂。

最后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坐标,但是在没有参考系的情况下我便没有机会得到准确的地点,这封信是寄给安迷修的,所以我不得不把最后的希望押注在他的身上。

“你跟我来吧。”安迷修看着我手中的那些资料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他带我去了最靠里的书房,背对着我挪动了书架上的几本书,其中的一个书架向左翻转露出了后面的暗门,在我们进入之后那扇门就和上了,机关的开启与关闭并未发出一点声音。

那张有着特殊标注的地图被他在桌面上铺开展平,很快我就在那上面我找到了那个坐标所对照的地点。

昏暗房间里只有烛火在亮着。暖光落在安迷修的眉眼上,他皱着眉站在那却不发一言,仿佛在质问我,下一步你要怎么做。

我会去找他!倘若我能力再强一些,体力再好一些,我一定会这样回答。可是现在我只能沉默,因为深切的明白自己即使去了也不能帮上什么忙,普通人根本没有资格参与他们杀手之间的争斗。

“抱歉,我不是有意想要隐瞒您····”我把那张纸四角摊平放在桌面上,让我破译出的答案更一目了然。

“这不重要,你应该知道卡米尔一直以来并没有把你当成一个杀手培养。”说着他顿了顿“所以这件事情你不该参与。”

“我知道。”我垂着头道“可是这是跟师傅有关系的事情,我实在做无法视而不见。”拿到这封信后我几乎再安然度过一个完整的夜晚,其实我早知道卡米尔这两年在做什么,他在向每个曾经伤害过他们的人复仇。

可是安迷修并没有一直盯着那封信,半晌他开口道:“在离开训练营之后我再也没有杀过人了,不是不恨了,而是在经年累月的杀戮中在下明白了一点,天下的恶人是除不尽的,有朝一日训练营终会重组,找不到合适的孩子就制造孤儿,他们有千千万万种方法达到自己的目的地。”

所以怎么动手,如何去行动,从哪里入手,如何去做。他们再强也是人类,凭借一己之力是无法斩断权利的乱麻的。

“但是总要有人做这样的事情。”或许是因为激动的缘故,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在反抗之前没人想象过会不会真的能成功,可是大家依旧反抗了,所以活下来的人能获得自由,拥有崭新的生活。”

这封信寄给了那时所有的生还者,也许有一些收信人已经被葬入冰冷的坟墓里,但是活着的人依旧在挣扎,那些被训练营所培养出的‘武器’们一生都在反抗,岁月在他们的身边疾驰,他们从未收起锋锐,时刻准备为了自由刎颈折断。

“我总算知道卡米尔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把你留下了。”

“您指的是?”

“因为给你机会的话,你是不会放弃他的。”

你不希望他继续活在仇恨里,害怕他付出的努力不过是飞蛾扑火,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充满痛苦,可是还是希望他活着。

若不是一刀两断,你一定会继续追随他的。

确实,其实我早知道卡米尔并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杀手,他只是一个失去了自己最宝贵东西还抓着最后一丝希望的人,命运并非朝夕间就能改变,不仅仅是他,还有更多的人在战斗着,他们是试图踏平山岳的朝圣者,不知道翻越这座山后还会不会遇见另一座山,可是为了自由,他们只能向前。

死亡是必经之路,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没有必死的局,也没有注定打输的战役,困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向前跑的勇气。

“你们三个好好在家呆着,就在下来带他回来。”

所以爱是诅咒吗?如果没有遇见雷狮,卡米尔大概走不出自己破败不堪的童年,这世上有很多人把谨慎的人当作胆小鬼,事实就是高墙是很难被推倒的,努力一次,十次,百次,结果或许都一样,高墙依然屹立不倒,但是换来的确是日渐强健的体魄,所以一千次一万次,总有一次会创造奇迹。他们一同站在一千英尺高的悬崖之上,会焦虑,但是并非是因为存在十足的危险,而是因为即将拥有一跃而下的自由,他们并不需要另一个人令他完整,因为他们本身就足够完整。

所以摧折一个人的并不是爱情本身,就像困住自己的只有自己罢了。人们畏惧死亡与分别,可是玫瑰花不会因为自己终被斩断头颅而不再绽放,婴儿不会因为自己终将死去而放弃降生,所以总会有人向死而生,总有船只会造访孤岛,群居离索的人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羁绊。

“走啦,该去上学了。”埃米站在客厅催促着我。

我望向窗外,阳春三月绿色的影子已经随处可见,水泥路面上已经冒出了嫩绿的草间,墙上的爬山虎已经泛绿,被冰封已久的河水重新缓缓流动起来,阳光在清澈的水面上欢愉跃动。

这个世界悲惨又伟大,我们一边跌跌撞撞的活着,只是荒谬当道,爱拯救之。

———

“训练营的人都已经几乎跑光了,只剩下几个文职人员。”

“说不定内部人员会迎来换血。”

“换个屁,他们的顶头上司都被咱们杀了,高层来一个死一个,我看看到最后谁还敢来掺和。”

在这里有人在聊天有人在声嘶力竭的呜咽,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伤,只是或陈旧或新鲜。自由总是要靠牺牲换取的,时隔两年从训练营逃出来的人再度聚在了一起,命运联结在一起的人总是能无话不谈。聚在一起的人有一个人是老五,在他家他排第五,因为家里揭不开锅的缘故他被卖给了训练营,从此命运被彻底改变了。

“我家可太穷了,如果还在家估计连娶媳妇的分子钱都拿不出来。”他大大咧咧的笑起来。“多亏我在这里遇见了三哥,出去之后我俩互相接应,一起开了个餐馆,我负责做菜,他负责当老板。”

“你俩不会是·····”

“别瞎说,我都娶老婆了!”

众人一起松了一口气,他们听他继续讲三哥的故事,在出去之后他们两个也曾遭人追杀,店里前前后后被砸了两三回,但是无一都被他们打退了,只有一次三哥的脚上挨了别人一刀,脚筋被人挑断了,这本来是坏事,可刚送去医院两天就和那的小护士好上了,日子稳定了之后没过半年就娶回家当媳妇了。他们现在就住对门,准备到时候一起要孩子,让他们两家的孩子当发小。

脚筋挑断的结果是一辈子一瘸一拐,可是他却在医院碰见了自己的另一半,所以可见这也并不都是坏事不是吗。两年之前他们还是杀人利器,可是在此刻他们是人,有血有肉,一边害怕生离死别,一边期待新生命的降临。

没有人的命运是坦途一片,人类就是如此坚强,只要活着就是野火烧不尽的草,拥有无数重新站起的可能。

安迷修是在一片残垣后找到卡米尔的,那时他正靠着矮墙看着远处的废墟发呆。

“结束了。”

安迷修听见青年轻轻的说,远方的落日半截沉入地面,卡米尔似乎被阳光刺痛了双目,他抬起手挡在了眼前,恍然间安迷修看见有什么在他的无名指上闪烁,那时一个属于手榴弹的拉环,不知何时被他带在了手上,不合适但是个完整的圆,远远望去很像是一只闪耀的婚戒。

“是啊,都结束了。”安迷修坐到了青年的身侧,把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

“我没想到你会来。”卡米尔说道,清冷的风吹动他鬓角的头发。

“你的徒弟无论如何都想见你,在下觉得你这个师傅还当的还算成功。”安迷修望向远方,祖母绿色的眸子在阳光之下发着亮。

所以回去吧,这世上还有人希望你可以活下去,生活不会永远都那么遭的。

“再坐一会吧。”

“为什么。”

“我需要思考下一步要做什么。”

卡米尔的人生何其幸运,永远有人爱他,同时他爱的人也爱他,如此他人生的一半时间都在爱与被爱中度过。只是他爱的人永远的消失了,如此剥夺了他继续爱人的能力,他靠着这份感情苟延残喘,这份自由实在是来之不易。

可是对他来说,没有大哥的世界里是没有自由的,于是他一边接触新的事物一边靠着过去的记忆过活,他的生命是雷狮送给他的最后的礼物,他给一个不懂希望的木偶注入了三魂六魄,赠给他感受爱的能力。离去时他带走了一部分,却也填补他另一部分,也是最闪耀的东西,他给他继续在人世间感受幸福的能力。

记着,这世界还有太多美好的东西,你要给自己机会遇见他们。请把玫瑰戴在头上,继续期待永不过期的春天,夜莺会为你歌唱,你会拥有伊卡洛斯的翅膀。请不要停止对生活的妄想,即使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也要演至终章。

嘿,亲爱的,孤独的时候就想想我,满天飘落的,飞扬的,都是我。

神明就在你的举头三尺之处。

 

06.人间草木

爱情发生的时候,世界形同虚设。

十年之后

 

有句话说的好,出来混总是要当社畜的。

我本是十八线小作家,凭借一本小说小火了一把,不过不幸的是书比人火,而且火的原因是原因是本小说的内容由真实事件改编,于是一时间书中的两个角色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现在的情况就是我开一个新书发布会,是个问题里至少有九个问题关于我笔下的两个角色,最后的一个问题是问我这本书考不考虑加印。

“亲,这个问题应该去问出版社呢。”我皮笑肉不笑的道,事已至此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结束发布会后我瘫坐在凳子上,盯着头顶的吊灯原地躺尸。

为什么没人关心我九死一生的创作过程呢,我无声流泪。

不过没人有闲心听我抱怨。临近过年各种的店铺都关的早,不到六点写字楼就有一半都黑了灯,街道两边的树梢上挂着各色的彩灯,在光秃秃的树梢间忽闪忽闪,算不上有美感却很有年味。

手机闪烁了一下,一条信息跃然其上。

卡米尔:【回来的路上买醋和韭菜,方便的话买两个鸡蛋。】

我回复收到,远远的我就看见超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年货区大爷大妈们抢的不可开交。最窄的地方我甚至侧着身子才能过去,最后我仗着年轻体状在这旷日持久的年货大战中率先脱身,我还来不及为我的顶级身法窃喜就听见咯擦一声。就是一愣神的功夫就被一个老大爷插了队,因为他五个鸡蛋碎了俩,蛋液全淋在了我的白衬衫上。

好一个屋漏偏逢连夜雨!

当我大袋子小袋子拎回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了艾比小姐鄙夷的目光,曾经总是喜欢在头顶绑个辫子的小女孩早长大了,生的亭亭玉立,一对红宝石一般的眸子分外可人。

“你这是····”她指着我衬衣上泛黄的痕迹撇了撇嘴。

“没事,就是蛋碎了。”我即刻回答道,当时艾比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立刻捂着鼻子跑远了,我当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但是之后回想这个解释好像有越描越黑的嫌疑。考虑到自己作家的身份我又重新组织了语言。

或许应该说我的蛋被挤碎了。

嘶,好像也不对劲。

院中的黄狗对着我汪汪的叫,那只被卡米尔喂大的流浪猫今天也不理我,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人生在世本就没那么多如意的事。

“我把东西买过来了。”

“辛苦了,放那吧。”

卡米尔自己在灶台前忙活,他的手上沾着面粉,大概是因为揩了面庞上的汗,有一些面粉留在了他的脸上,微微翘起,像是小猫的胡须。此刻的他已经可以包出很好看的饺子了,他曾经拿过枪和刀的手指分外灵巧,开合几下就能包出一个外形饱满的饺子。于是我也上手帮忙,不一会艾比和埃米也来了,事实证明我们三个加在一起也赶不上他,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把那些奇形怪状的饺子都单放在一个盘子里,表示让我们几个自产自销。稍晚一些的时候安迷修也回来了,他在花店附近的酒店打包了几道菜,最后我们忙活了一阵,正好摆了整整的一桌子菜。

然后就到了今晚最刺激的环节,这个环节大概是每个孩子的噩梦,长辈会亲切的问问晚辈今年的工作如何,形式类似于一个简要的公司年会。

艾比现在成为了专业的设计师,终于如她所愿有机会见到她喜欢的帅哥,给他们设计衣服,今年也是顺利的拿下了最佳设计奖。

埃米成为了一名在业界初露锋芒的律师,一年接下几百个案子,发挥他的能言善辩的长处,在帮助了不少因为不懂法律无路可走的人。

今年是我第一次开新书发布会,新书的印量在出版界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浪,事业算是稳步上升。

距离所谓的成功还很远,但是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我们在圆桌中间捧杯,小口的把酒水饮下,卡米尔自知自己不胜酒力,所以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口,他的耳廓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那半口酒远不到醉的地步,可是在此刻他却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烫。

他也被现场欢乐的气氛所打动。

我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拿到眼前才发现这饺子奇形怪状,必然不是出于卡米尔的手笔,不过那饺子的两个角很长,像是一个小老鼠的形状。

“今年不是兔年吗,谁捏的米老鼠啊。”我的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被猛的揪住了。

“那是我捏的兔子!你到底懂不懂欣赏!”艾比气呼呼的对我说,我被他拽的耳朵生疼,最后还是在她要杀人般的眼神里把饺子塞进嘴里,然后一边感叹味道还不错,一边向他竖起一个颤颤巍巍的大拇指。

剩下的人都盯着我们笑,卡米尔捂着肚子笑的眉眼都舒展开来,谁能想到在十年之前他只会冷笑,那个笑容成为我无数夜里的梦魇。

十年前的我们不知道十年之后我们还会聚集在这里,一起吃饺子,团团圆圆的过一个年。一个人的无心之举真的会改变另一个人的人生吗,还记得我和卡米尔的初见是在河畔,他倒在岸边奄奄一息,把他背到镇上的医院并不费力,我不知道他的过去,只觉得他瘦的浑身上下只剩骨头。

你为什么救我?这是他醒来之后问我的第一句话,因为你受伤了,我回答。

其实你不该管我的,我已经不想活了。

那您为什么要用最后的力量爬上岸边。

“胡说,您明明不想死。”

我无父无母,从小向往镇外的生活,我说我想离开这里,那时候卡米尔同意了,于是我得以离开那里,体验了两年亡命之徒一般的生活。如果我没能离开那个小镇,那么不出几年在小镇后方的碑林里会立起一个无人问津的孤坟。

是他把我带到这个爱与欲望求之而不得的世界,我的今天也是他给予我的,于是这份恩德我准备用一辈子来报。

在最灿烂最寂寞的夜空下,我们坐在院子里聊天,澄澈的月光从天际洒下,远方的河上有烟火绽放,在这个环节里卡米尔总是徘徊在话题之外,他盯着天上的星星发呆,右手的拇指轻柔的摩挲着他的无名指。

在这个值得祝贺的夜晚里,他想要呐喊他的名字,可是到嘴边却只是一句轻微的呢喃。

“大哥,您在看吗,我过的很好。”他的声音不知被晚风吹向何方,今夜的月光好像有了温度,落在他的鼻尖像是一个轻柔的吻。于是在月光的青睐下,思念清澈如新生。

明月高悬,钟声回荡。

新的一年,你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

 

良鸽叨叨:祝朋友们新年快乐,感谢有耐心看到这里的朋友们,这篇文和沧沧激情讨论了很久,到最后才脑出的一个想对完整的故事,虽然没有瓶颈的感觉但是这篇文创作的过程还是十分曲折的,写的时间也比我预想的要久,这篇文的番外已经在写作中了,番外大概会完整一些故事,或许心细的小伙伴们有留意到一些细节,稍稍透露就是每次的分离都意味着在别处的相遇,总之预知后事如何,请关注番外()

沧沧:叮咚——您收到一个由包饺砸引发的饺子宇宙血案(?),还有更多的世界线等待解锁!和良沧一起刀足一百八十天,刀出美味刀出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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